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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相约敦煌——第八届丝绸之路(敦煌)国际文化博览会】行走阳关古道 感受边塞风情

行走阳关古道 感受边塞风情

阳关景区塑像

麻守仕

“绝域阳关道,胡沙与塞尘。”王维笔下的诗句,历经千年风沙洗礼,依旧在敦煌的晴空下回响。阳关,这个承载着无数文人墨客情思的名字,正从历史的尘烟中走出,在当代焕发出全新的生机。

回溯往昔,阳关是唐诗里的苍凉符号。“三春时有雁,万里少行人。”昔日的阳关道埋在漫天黄沙中,若隐若现如戈壁上散落的碎玉;戈壁上袅袅青烟,是戍卒思归的愁绪,是背井离乡的叹息,印证着“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寂寥。

如今的阳关早已换了模样。极目远眺,祁连雪峰皑皑,与浩渺云山相接;近处绿洲如翡翠嵌入沙海,渥洼池湿地水天一色,草长莺飞间白鹭蹁跹,野麻湾芦苇荡随风起伏。源自阿尔金山的水系,如大地的血脉,滋养着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

渥洼池风景区

  寿昌城遗址的时光印记

站在龙勒山巅极目远眺,塞外的风裹挟着沙粒掠过耳畔,一幅壮阔的天地画卷正徐徐铺展。目光所及,广袤的绿洲如被精心雕琢的翡翠,稳稳镶嵌在戈壁与沙漠的交界地带;阡陌纵横的葡萄园里,饱满的果实垂挂枝头,叶片在风中翻涌成墨绿色的浪,无声诉说着现代农业的蓬勃生机。环绕绿洲的防风林像列队的忠诚卫士,将风沙隔绝在家园之外;再往远处,骆驼刺的尖叶、红柳的枝条与沙拐枣的灌丛顽强扎根,以最坚韧的姿态勾勒出绿洲与荒漠的天然边界。更远方的流动沙丘,在阳光下泛着金褐色的光,如凝固的浪涛般起伏,又在黑戈壁上升腾的热浪中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虚幻的苍茫。

就在这沙海环抱的静谧之中,一座古城遗址已静卧千年。仅存的残垣断壁在风中日渐斑驳,却仍倔强地矗立着,仿佛在向每一个到访者诉说着往昔的辉煌——这,便是与阳关遥遥相望的寿昌古城,丝绸之路上一颗被黄沙半掩的明珠。

这座始建于汉代的古城,最初为龙勒县治所在。据《汉书·地理志》记载:“龙勒,有阳关、玉门关,皆都尉治。”明确指出阳关与玉门关同属敦煌郡龙勒县管辖。北魏孝文帝太和二十三年(公元499年),龙勒县更名为寿昌县,至孝明帝孝昌元年(公元525年)升格为寿昌郡治。虽历经朝代更迭、名称变更,其作为区域行政中心的地位始终未变。盛唐时期,寿昌城达到鼎盛,商贾云集,胡汉交融,成为丝绸之路上重要的商贸枢纽。寿昌古城遗址距阳关关城所在古董滩仅五公里之遥,堪称西域商旅进入中原后的“西北第一城”。其地理位置之重要,在汉唐时期的西北边防体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战略价值。然而,北宋景祐三年(公元1036年)西夏攻占沙州后,这座千年古城逐渐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如今我们所见的寿昌古城遗址,呈规整的矩形,总面积约8.5万平方米。残存的城墙由当地特有的红色胶泥夯筑而成,胶泥中夹杂着细小的沙砾,这是古人为了适应戈壁环境的智慧结晶。即便历经千年风蚀,部分城墙仍保持着4.2米的残高,墙体上清晰的夯土层,如年轮般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考古工作者的勘探与发掘,为我们揭开了古城更多的秘密:遗址内的夯土层中,夹杂着大量汉代陶片,陶片上简单的绳纹与弦纹,见证了古城悠久的建城史,也印证了它曾历经多次重建;城内的地表与文化层中,散落着无数汉唐时期的遗物——有印着粗布纹理的陶片、边缘磨损的砖瓦、带着铜绿的铜饰、锈迹斑斑的箭镞、残缺的石磨残片,还有最令人惊叹的围棋子。这些黑白两色、纽扣大小的扁圆石子,或为成品,或为半成品,无声地诉说着古城昔日的繁华。因此,寿昌古城所在区域,被考古学者称为阳关第二个古董滩。

而敦煌遗书中的《地志》,为寿昌古城的繁华增添了更具体的注脚。文献记载,唐代沙州每年需向朝廷进贡20具围棋子,而寿昌县正是这些贡品的加工产地。这一记载与遗址中出土的围棋子相互印证,不仅填补了史料中关于“丝路手工业”的细节空白,更揭示了寿昌城作为丝绸之路手工业中心的重要地位,那些在古城中精工细作的围棋子,经丝绸之路运往长安,最终出现在皇宫的博弈之中,成为东西方文化交流最细腻的见证。

在沧海桑田的变迁中,命运的齿轮往往转向残酷的一面。历史上,河西走廊地区金戈铁马连绵不绝,加之对自然资源的破坏,生态环境持续恶化。来自库姆塔格沙漠的流沙不断冲向古城;《汉书·五行志》中“成帝建始元年……大风从西北起,云气赤黄,四塞天下,终日夜,下着地者黄土尘也”的记载,便是对当时沙尘暴的真实描绘。再后来,南山洪水的冲击更给了古城致命一击,最终这座曾经辉煌的丝路重镇,被漫天黄沙彻底掩埋,只留下残垣断壁,在岁月中静静沉睡。

如今,当我们漫步在古城遗址之上,脚踩着松软的黄沙,指尖触碰着被风蚀的城墙,目光掠过散落的历史碎片,仍能从这些遗存中,依稀感受到当年商旅往来、胡笳互动的盛况,想象出这座古城曾经的热闹与繁华。

即便早已湮没于黄沙,寿昌古城的价值却从未被历史遗忘。作为汉唐时期河西走廊西端的重要军政中心,它的存在具有多重学术价值。2023年,寿昌古城被正式纳入甘肃“丝路古城探秘”研学线路,成为历史考古研究的重要实践基地。越来越多的考古学者、历史爱好者与研学学生来到这里,通过勘探、发掘与观察,探寻丝路历史的细节,感受古城的文化魅力。

阳关博物馆

  博物馆里的边关故事

翌日,从敦煌市区驱车向西,戈壁的风渐渐染上历史的味道,直到一片红墙黛瓦的建筑出现在沙海边缘——阳关博物馆,便这样静静矗立在古阳关遗址旁,像一座盛满故事的宝盒,等着游人开启。

博物馆整体为仿汉式城堡建筑群,风格古拙雄浑、质朴大气,与阳关烽燧、阿尔金雪山遥遥相对,它依托当地历史遗迹与文化底蕴,以馆园结合模式展现边关及丝路文化,是丝路重要景点与西部文化地标。

走进博物馆的大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厅中央的阳关关城复原模型。青灰色的城垣、错落的箭楼、蜿蜒的护城河,连城门口的商旅驼队都细致入微:驮着丝绸的骆驼前蹄微抬,戴胡帽的商人正与守城士兵说着什么,恍惚间,仿佛能听见千年前的驼铃在耳边轻响。模型旁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阳关的历史变迁,从汉代的“都尉治所”到唐代的“丝路枢纽”,再到如今的遗址,光影流转间,千年时光仿佛被压缩成了一场短暂的电影。

顺着展厅往里走,脚下的地面渐渐换成了模拟的“阳关道”——细碎的黄沙下埋着几块刻有诗句的石板。弯腰细看,“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字迹清晰可见,指尖抚过石板的纹路,仿佛触到了王维写下这句诗时的愁绪。展厅两侧的玻璃柜里,陈列着从遗址出土的文物,其中一部分是冷兵器。这些冷兵器基本上能够反映中国古代春秋、秦汉、魏晋、唐宋时期的兵器演变史,对于研究中国古代军事文化和丝绸之路边塞地区多民族文化有着重要的意义。

转到第二展厅,气氛忽然鲜活起来。这里还原了唐代阳关的市井场景:土黄色的夯土房里,挂着西域的毛毡与中原的丝绸;街边的酒肆前,陶制的酒坛堆叠着,旁边的小木桌上摆着粗瓷碗,仿佛下一秒就有酒保端着酒壶走来。墙角的展柜里,放着几枚黑白两色的围棋子,讲解员说,这是从寿昌古城遗址出土的,当年的戍卒与商旅,或许就是用这样的棋子,在漫漫长夜里对弈消遣。

走出主展厅,后院的露天展区藏着更大的惊喜。一座仿制的阳关烽燧矗立在沙地上,夯土的墙体上留着人工捶打的痕迹,顶端的瞭望台上,还摆着一面小小的红旗。顺着木梯爬上烽燧,极目远眺,远处的祁连雪峰闪着银光,近处的戈壁滩上,骆驼刺与柽柳顽强地生长着,而不远处的古董滩,就是真正的阳关遗址——虽然只剩下一片散落的瓦砾,却与博物馆里的展品遥相呼应,让人瞬间明白:那些文物不是冰冷的物件,而是从这片土地里“生长”出来的历史记忆。

临走前,我在博物馆的文创店驻足,买了一枚刻有“阳关”二字的铜书签。指尖捏着冰凉的金属,想起刚才在展厅里看到的那句诗,忽然觉得,如今的“西出阳关”早已不是“无故人”的凄凉——博物馆里的每一件文物、每一处复原场景,都是与古人对话的桥梁,而这片土地上的风沙,仍在继续讲述着阳关的故事。

阳关古道(图片均为资料图)

  大漠深处的千年水韵

出阳关博物馆驱车前行数公里,会遇见一片面积广阔的湖水和湿地景观,因其毗邻寿昌古城,故而得名“寿昌海”。我想,能被大漠先民们称为“海”者,若非因其水域之辽阔,定是缘于世代人们对这方水土的深情眷恋。

寿昌海又名“渥洼池”。“渥”取其润泽深厚之意,“洼”则因其地势低洼,合并便是“沙漠中水草丰美的低洼之地”。

驻足渥洼池畔极目远眺,但见阿尔金山皑皑白雪倒映水中,偌大的湖面宛如一块温润的碧玉,静静地镶嵌在金色沙海之中。阳光洒落,湖面泛起粼粼波光,时而深邃如墨,时而澄澈似镜。湖畔茂密的灌木林与芦苇荡层层叠叠,将一汪碧水浸染得苍翠欲滴。那些倔强生长的植物在湖水滋养下郁郁葱葱,高低错落间竟呈现出阡陌纵横的奇妙景致。

漫步于这道墨绿色的天然屏障,心中总会涌起难以言表的感动。在这片饱受干旱威胁的荒漠腹地,竟能保存如此生机盎然的湿地景观,实乃自然馈赠的奇迹,更是人类守护的传奇。

这片神奇的水域被茫茫戈壁环抱,千百年来,肆虐的风沙非但未能将其吞噬,反而孕育出了敦煌著名的“塞上江南”,以及候鸟迁徙的重要驿站和繁殖地。每到金秋时节,偌大的渥洼池湿地水光潋滟,鱼翔浅底,黑鹳、大天鹅、灰鹤、鸿雁等数千只珍禽优雅地徜徉水边,偶尔一群大白鹭掠过湖面,在蓝天碧水间勾勒出令人屏息的美丽弧线。

同行的向导指着不远处的水面,说起了关于渥洼池的传说。“这里就是当年汉武帝得天马的地方。”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自豪,仿佛亲眼见过那段历史。相传,西汉年间,河南南阳新野有一个小吏,被充军发配到此地屯田、牧马。在放马时,他看到有群野马每天傍晚来渥洼池边饮水。一天,他在野马群中发现了一匹与众不同的骏马。这匹马体态高大,骨骼不凡,枣红毛色,跑起来像一团烈火。小吏深知汉武帝酷爱宝马,于是设计将其擒获,将这匹马献给汉武帝,为了让皇帝重视,便称这是“从渥洼池中跃出的天马”。汉武帝得见此天马,龙颜大悦,视其为祥瑞之兆,亲自赐名“太乙天马”,并即兴赋《天马歌》。随着诗作广为流传,天马的诞生地渥洼池也随之名扬天下。《汉书·武帝纪》中“元鼎四年秋,马生渥洼水中”的记载,不仅为这段传奇故事增添了确凿的历史佐证,更让渥洼池作为天马故乡,成为大阳关境内久负盛名的人文生态地标。

如今,天马的踪影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但渥洼池的水,依旧滋养着万物。当地的水利人员说,每年从渥洼池引出的蓄水有几百万立方米,顺着渠道流进周边的农田,灌溉着上万亩以葡萄为主的农作物,那些香甜的葡萄,带着湖水的润泽,走向了全国各地。除了庄稼,这里还是野生动物的乐园,上百种鸟类、兽类在这里栖息,芦苇丛中藏着野兔的身影,水面上不时有野鸭游过。更重要的是,数千公顷的湿地像一道绿色的屏障,牢牢锁住了库姆塔格沙漠东侵的脚步,让周边的村庄与农田得以安宁。

站在湖边,看着苇草青青,听着鸟声啾啾,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意融融。池水泛着浅绿的光,芦花开始泛白,红柳的枝条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色,远处的古烽燧孤零零地立在沙地上,灰褐色的墙体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这些景致凑在一起,像一幅流动的古画,风一吹,画里的水在动,草在摇,连千年前的故事,都跟着藏进了这秋光里——有古城的繁华,有天马的传奇,还有世代守护的温柔。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偏西,天边染上了淡淡的橘红色。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返程,回头望去时,渥洼池的水面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波光里带着暖意;岸边的芦苇和红柳像是被泼了一层橘色的颜料,连叶片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远处的古烽燧没了阳光的照射,化作一道暗黑色的剪影,静静矗立在天地间。

文章来源:http://www.ruyigansu.com/2025/0915/11933.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