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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西师表与文人心志——说巩建丰(中)
□ 牛勃
作为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作为一个胸有襟怀的人,巩建丰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对科举的追求,对修齐治平理想的渴望。但在春雨未临之前,他潜心于教,并乐此不疲。作为陇上素孚声望的大学者,巩建丰在多年的教书生涯中,形成了深邃的教育思想。他的教学生涯分为三个相对独立又相互联系的阶段:一是在柳湖滨开馆授徒,前后二十年,较为完整;二是任职朝廷,参与读卷取士,这时期更多从宏观上思考教育教学、人才选拔方面的问题;三是辞官归里至逝世,前后十余年时间,这个时间段也较为完整,这个时期他以特殊的身份和特殊的经历讲学于书院之间。在教育教学实践中,巩建丰认为师者的首要任务是使受业者学会做人、明辨义利、奉法守礼、读书励志,以天下为己任,以修身养性为根本。为师者如果以学生获取功名利禄为要,那是不足取的。如果士子不辨义利、贪图富贵,纵使有经济文章,亦不能成为栋梁之才。为师者要以义理养其根本,以经史畅其枝干。
在启蒙教育方面,巩建丰认为:“五六岁时不教以安祥恭敬,任其轻佻嬉戏,不教以食蔬饭衣朴素,而先顺其欲而导之,欲以养成根器,难矣。”他指出,诱掖奖劝是导其明、开其蔽的恰当方法。朱子《小学》中的“少年登高科”是一大不幸,不是科名的不幸,而是少年的不幸。因为少年血气未定、涵养未深,一旦荣登高科,势必沾沾自喜而失去远大志向,故以取士为荣身之阶的做法并不可取。
在学问方面,巩建丰认为:“学问者,学于己问于人也。”“故善学者之于文,不以艰深奇奥为工,而以见理明透为尚。”问必须做到“审问之”,做学问不仅要有诚实的态度,而且要有毅力和吃苦精神。“学道原从笃志求,莫道世味扰潜修。经书尽有无穷味,童子不帷目不游。”学习乃逆水行舟,学问不日进则日退。
在教学方法上,巩建丰主张因材施教,他指出:如果“能因气秉清浊,材质刚柔而变化之,则愚可敬,弱可强。”“圣人之量天地,贤人之量江河湖海,中人以下或沟或洫或浍或川。识有深浅,量有大小,不能强而同也。”他不仅这样说,也这样做,对那些“樗栎庸材”,亦能多方造就,使其均有所得。
巩建丰的一生无疑是辉煌的,他名于官,成于学。如果说他因朝廷重臣名闻于当时的话,他精深的教育思想不仅影响了当时,更影响了后世。他是一位秀才,但目光,远远超越了秀才的视野。
三
机遇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或者说,世界上再好的机遇,也不会无端赐予没有准备的头脑。
巩建丰是优秀的,但科举考试的命运因素,同样让许多优秀的士子铩羽而归。如果没有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年)因康熙帝六十大寿而特设的“万岁恩科”,我们能给巩建丰假定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通过科举考试举人而进士,之后做官任职,走一条仕途的路;一条是继续在柳湖滨,最多是换一个或几个地方授徒以至终老。但偏巧就有“万岁恩科”,而且命运之帆一路高悬,这样一来,我们的假定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公元1713年,虽非“大比之年”,但适逢康熙六十大寿,故特设“万岁恩科”,开科取士,宣示万岁恩典。机遇来临时,二十年间默默无闻且又时刻准备着的巩建丰,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就算是再失败一次,多一次“不第”的经历,他也会在考试上一显身手,因为他坚信,“果是随珠终照耀,岂有和璧竟尘埃”。
年届四十的巩建丰带着伏羌柳湖的郁郁文气赴陕西长安参加乡试。主考官余长策、副主考官李士瑜和熊学烈等在批阅其答卷,判读其锦绣文章时赞不绝口,皆称:“此卷有儒者气象!”结果不言而喻,乡试中举。中举,对天下士子来说既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台阶,又是一块敲门砖,一旦中举,乡人言称“老爷”,朝廷赐以官做。巩建丰的目标不止于此,他要向更高的巅峰冲刺。同年,巩建丰赴北京参加会试,两试皆中,赐进士出身,官翰林院庶吉士,授翰林院检讨,充国史馆纂修官。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如此一帆风顺,天下士子中并不多见。不管是厚积薄发,还是时来运转,对于年仅四十,正当盛年的他来说,一切刚刚开始。
巩建丰已过了少年登高科的年龄,整整二十年寂寂无闻的教书生涯和深厚的学养,使他能做到平静自若、恬淡平和。没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自豪,没有“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的艾怨,有的只是高处不胜寒的诚惶诚恐、如履薄冰。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他能做到并能做好的,就是勤谨和认真。
康熙五十六年(公元1717年),巩建丰因母亲病逝归里服阕三年,期满后复入国史馆供职,适逢庚子(公元1720年)顺天乡试和辛丑(公元1721年)会试,俱任同考官。
公元1723年,清世宗即位,改元雍正。巩建丰授任日讲起居注官,充实录馆纂修官,为雍正讲解经史,记载皇帝每天的起居言行。他常挟一匣于肩舆中,朝暮日随,“其所记录,虽子弟门生,亦秘不以示”。在朝廷里,这官类似于皇帝的生活秘书,是掌握皇帝言行的核心人物,官虽不大,却是皇帝极为信任、绝对视为心腹的人。“每蒙差事,赐御物累累。”一个来自西北乡野的读书人,何以得到皇帝如此信任,而且史籍对雍正的刚毅多疑多有记述,面对这样一个皇帝,伴君如伴虎的小心谨慎远远不够,唯一的,就是雍正说的“持重老成”。巩建丰每于雍正讲解,雍正总是“动容听之”,常赐貂皮、茶叶、笔墨等御用物品。可见雍正不仅对其人品颇为欣赏,对其学问修养同样钦佩。雍正曾对其近臣言道:“巩某持重老成,尔等讲官皆当效法。”足见雍正帝对巩建丰的赏识和信任。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巩建丰奉命出任四川乡试主考官,不久升授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编修。
雍正上承康熙下启乾隆,继往开来的使命,让他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重典治乱,严肃处理朝廷积弊和宫廷争斗。这种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一方面治理了乱象,达到一定的清肃安定,另一方面又使许多矛盾转入地下,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处于特殊时期和特殊地位的巩建丰,能深得皇帝信任委以重任,在各种矛盾纠结中游刃有余,足见他除了持重老成、学养深厚、忠厚勤谨外,还有过人的政治头脑和政治智慧。特别是他既是汉人身份,又出身于草根阶层,在满人为核心的政权里做事,没有大智慧、大境界,谈何容易。
四
雍正四年(公元1726年),巩建丰授任云南省提督学政。云南地处西南边陲,为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经济文化相对内地较为落后。巩建丰不畏路途险远、条件恶劣,毅然赴任。作为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雍正对西南寄予很大希望。雍正告诫巩建丰,希望他能“激浊扬清,维风正俗”,临行前赐笔墨一匣以示勉励。巩建丰到任后,谢绝一切请托,深入边疆村寨,足迹遍及云南各地。他鼓励各地兴办学校,选拔品行高尚、学识渊博的人充当教师。他以身作则、整饬士学、严格科试制度,革除以往科试中存在的十大弊病,不遗余力选拔人才。云南的天空上,到处充盈着积弊去后的清新之气。
巩建丰(公元1673年—1748年),前清教育家,伏羌县(今甘谷县)人。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年)中进士,历任翰林院检讨、国史馆纂修、云南学政、侍读学士。雍正十年(公元1732年)告老还乡,以讲学著书为乐,学生数百人,人称“关西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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